作者：陈晚邻
编辑：晨鹤
风品：邓亮 沈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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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首财——首条财经研究院
敬畏规则、敬畏信任，从不是一句空话。
一向诚信经营示人的白云山，这次“翻车”有些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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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违规路 “左手”换“右手”
8月9日，国家医疗保障局公告，广州白云山天心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广州白云山医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制药总厂、广州白云山敬修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存在药品虚高定价、套取资金。
2017年至2021年5月，上述3家药企为规避“两票制”监管，与下游50多家药品代理商相互串通，对注射用头孢硫脒等87种药品采取用虚高价格采购原料药的方式套现，并向下游药品代理商转移资金。涉及金额巨大，其中部分资金用于行贿医务人员或特定关系人，开展药品违规促销。
靴子正式落地，一石千层浪。上述三公司背后正是大名鼎鼎的白云山，旗下企业违规时间长达五年，自然难辞其咎。
为何铤而走险？
先简单了解下“两票制”：即药品从药厂卖到一级经销商开一次发票，经销商卖到医院再开一次发票，以“两票”替代往期的七票、八票。
行业分析师郝瑞指出：传统药品供应模式中，由于多层级经销，以及因票分出若干销售环节，出厂价3元产品，经过代理商、开票公司手中可能变成20元、30元。翻倍成本最终要患者买单。通过减少流通环节盘剥，可消除药价虚高，打击非法挂靠、商业贿赂、偷逃税款等行为。是解决用药难贵、促进药企提质的一把利器。
简言之，“两票制”让患者用到了物美价廉药品，却也动了相关利益链蛋糕。无利可图，自然没有推广动力，最终影响药企业业绩。于是，就有了“小聪明”、“歪脑筋”。
聚焦白云山旗下三公司：
以注射用头孢硫脒为例，白云山制药（制剂厂）和白云山化学制药厂（原料厂）属同一集团，但制剂厂需要的头孢硫脒原料药不直接从集团原料厂采购，而是额外设置套现流程，由代理商控制的原料药“经销商”转手，低买高卖给制剂厂并套现。
简单说，就是让经销商涉足原料环节，涨价后卖给白云山旗下公司。后者就可利用原料涨价理由提高出厂价。表面上符合“两票制”，实际上经销商的钱早在“上游”就挣完了，可谓“左手换右手”，“小聪明”算盘打的精细。
只是，无论“左手”“右手”，羊毛终归出在羊身上，买单的还是消费者。
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合规中心主任李翔律师认为，以上行为实质上指向了“规避两票制”的违法目的。原料药厂与经销商签署的合同本身缺乏合理性，法律效力存疑。将套现收入转移至代理商，再通过其行贿，属于“商业贿赂”，虚开增值税发票可能构成违法犯罪。
国家医保局表示，目前，上述3家企业按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对涉案的注射用头孢硫脒等87种药品进行价格整改，剔除现行价格中用于实施贿赂等虚高部分，平均降幅50%以上，部分品规被停止采购。广东省责令天心制药等3家企业以及关联的其他企业全面整改营销模式，停止相关违规操作。此外，对其中涉嫌违纪、违法、犯罪的人员，有关部门正依纪依法查处。
雷霆之势，大快人心。只是，处罚从来不是目的。重识基本的内控建设、规则敬畏，找出诱因症结、尽快查漏补缺，三家违规企业以及背后白云山，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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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生素压力多大？没大事？
警惕撤网衍生影响
8月10日，白云山公告称：2021年，天心制药等3家企业涉及撤网产品毛利合计为0.15亿元、降价产品毛利合计为3.20亿元，占公司2021年度经审计的毛利额比例分别为0.12%、2.45%；2022年1—3月，以上三家企业涉及撤网产品毛利为0.12亿元、降价产品毛利合计为1.02亿元，占公司2022年1-3月未经审计的毛利额的比例分别为0.25%、2.13%。
白云山表示，预计本次事项对本公司未来产品销售会产生一定影响，但不会对本公司经营业绩产生重大影响。
直白些说：有事儿，但没大事儿。
真是如此？透视违规之举，除了暴露内控风控力的缺失，亦是抗生素板块的压力写照。
以2017年为例，白云山的注射用头孢硫脒生产量、销售量和期末库存分别同比减少44.71%、36.31%和72.59%。
彼时，其称主要原因系受2017版国家医保药品目录中有关药敏试验的要求及门诊限制输液等限抗令医药政策影响，导致生产量、销售量和库存减少。
而一番铤而走险，依然没挽回业绩颓势。
2020年，其注射用头孢硫脒营收3.83亿元，同比下滑54.49%，毛利率仅2.68%，同比下滑17.68%；头孢丙烯系列营收2.19亿元，同比下滑26.25%，毛利率21.71%，同比下滑8.20%；头孢克肟系列营收9.25亿元，同比下滑23.76%，毛利率39.34%，同比下滑11.63%。
2021年，白云山的注射用头孢硫脒营收降至2.14亿元，同比下滑44.21%，毛利率甚至为-4.45%，下滑7.13%。
诚然，正如白云山公告，上述三家企业业绩贡献不高。但明眼人都知道，治大企如烹小鲜，往往牵一发动全身。有些影响，不能用简单业绩计算。
早在2022年4月，广东省卫健委发布通知称，广东省医保局来函告知，广药集团旗下两个厂家相关药品，存在使用虚高价格和利用不正当商业手段促销等情况。
此后，白云山上百个药品在多个省份撤销挂网采购。
6月8日，山东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在发布《关于部分产品撤网补充公示的通知》，其中天心制药的22个品种，包括注射用头孢米诺钠、罗红霉素胶囊等将撤网。
6月10日，安徽省医药集中采购服务中心公告称，根据国家医保局的要求，对白云山制药总厂、天心制药及敬修堂生产的相关药品进行撤网及价格整改。涉及229个药品品规被撤网及价格整改。其中，阿莫西林、头孢呋辛酯片、注射用头孢呋辛钠等152个药品被列禁用目录。
......
不禁疑问，此次问题实锤，是否还有“连锁反应”？
平心而论，首条财经希望上述担忧成空。要知道，白云山本就不缺重压。6月14日山西省撤网产品名单公布，其拳头产品枸橼酸西地那非片（金戈）位列其中。
2021年，金戈生产量1.16亿片，同比增长43.72%，全年营收9.88亿元，同比增长18.73%，毛利率更高达88.6%。生产量和销售量仅次于主要产品头孢克肟和阿莫西林，排名第三。
对白云山来说，金戈无疑妥妥的利润奶牛、更是一条“增长曲线”，部分省份遭遇撤网，影响可想而知。
3
重销售、轻研发？品牌授权争议
孰是孰非，留给时间作答。
可以肯定的是，打铁自身硬。作为爱心永恒，质量至上的白云山必须做出反思、做出改变。
2017至2021年，白云山营业总收入分别达到了209.54亿元、422.34亿元、649.52亿元、616.74亿元、690.14亿元，合计2588亿元。净利21.19亿元、35.34亿元、34.41亿元、30.92亿元、39.69亿元，合计161.55亿元。整体增速可圈可点。
同期，销售费42.86亿元、50.57亿元、57.37亿元、45.76亿元和59.55亿元，合计256亿元，在五年总营收中占比约9.89%。
研发费3.73亿元、5.85亿元、5.77亿元、6.12亿元和8.75亿元，合计30亿元，在五年总营收中仅占比1.2%。
虽然研发费可喜提升，但从体量差距看，是否仍有些“重销售，轻研发”？尽管获得不错的营利水平、增速，发展持续性、稳健力、核心质量几何？上述“带金销售”风波，偶然中有无必然呢？
不算苛问。“求速”风格还带来其他烦恼。
比如滥用“品牌授权”模式，让其一度陷入传销质疑。
近日，据时代周报报道，今年4月起，一款名叫“潘高寿透骨草膏”产品陆续出现在微/信公/众号及短视频平台，广招代理。
据潘高寿官网显示，广州白云山潘高寿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简称“潘高寿”）始创于1890年，隶属于广州医药集团有限公司。
有产品代理商透露，个人需购买一定量产品，才能获代理资格。代理分为银卡、金卡、店主等层级，每级别代理可发展其它代理，并获奖励金。
而禁止传销条例规定，组织者或经营者通过发展人员，要求被发展人员交纳费用或以认购商品等方式变相交纳费用，取得加入或者发展其他人员加入资格，牟取非法利益的；要求被发展人员发展其他人员加入，形成上下线关系，并以下线的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上线报酬，牟取非法利益，属于传销行为。
显然，如果上述报道真实，已涉嫌传销。
对此，潘高寿药业方面回应：“潘高寿透骨草膏”目前属于招商阶段，未全面投放市场。公司商业模式是正常的经销代理、批发零售方式，不层层返佣金和酬金、不存在传销行为。
孰是孰非，仍交给时间作答。不过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不是白云山首涉传销争议。
如据中国网，《知识经济》报道，广州白云山维一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白云山子公司）的维一精油，涉嫌虚假宣传与多级代理。
甚至另一“拳头”品牌王老吉，也曾陷入过传销质疑。
2019年，王老吉吉悠产品被指传销，曾引发轩然大波。2022年初，济南时报报道，广东思埠集团与王老吉品牌合作推出的“哔嗨啤”啤酒项目因涉嫌传销，被河南省获嘉县市监局向当地申请冻结7家关联公司账户，经法院裁定冻结资金额度2亿元。
“哔嗨啤”啤酒正是一款品牌授权产品，即企业将商标、品牌租给其他企业使用。
上述质疑，也让白云山被部分网友吐槽“吃相不雅”。
遥想2015年，白云山曾公开表示将挤进“千亿俱乐部”，并宣布有望成为国内首家成功迈入‘千亿市值俱乐部’的健康产业龙头企业。
截止2022年8月15日，白云山收盘价27.94元，市值不足460亿元。
4
“小聪明”与“大智慧” 真正龙头范儿
梳理可见，白云山烦恼不算少。
仅用一个运气不佳、一时漏洞，恐难服悠悠之口。
好在，态度还是积极的。
对于虚开发票、商贿问题：已责成3家企业停止与相关代理商、经销商的合作，全面整改营销模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相关产品降价或撤网，对违规操作的行为绝不袒护，坚决处理，并已对3家企业相关责任人予以免职停职处理。
今后主动规范自身经营行为，自觉维护药品流通秩序，依法依规做好生产经营工作。
另一面，毕竟家大业大，不乏腾挪空间。
以金戈为例，部分省份被撤网，零售端仍有机会。
据东兴证券研报，金戈作为伟哥首仿，销售渠道主要在零售端，随着公司在药店零售渠道布局不断深入，终端铺货、宣传推广加速，预计未来仍有望保持50%以上增速。
另一利润奶牛王老吉，亦有一张数字化“底牌”。
早在2018年，王老吉记忆尝试定制化服务，从供给端实现柔性化生产的改革。
今年3月，白云山又成立"广药数字经济研究院"和"广药数字化转型俱乐部"，数字化水平再提速。
整体而言，无论白云山还是下属公司，不缺进化进取、更大更强之心，不负行业龙头威名，也符合医改大势。
只是，规模越大、责任越大。
向上奔跑的同时，脚下根基更要稳。从房企“明股实债”、到金融业“违规放贷”、到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无数案例告诉我们，诚信是企业发展之基、一切价值根本。任何任性侥幸的小聪明，最终都可能自毁长城、得不偿失。
在首条财经看来，伴随一致性评价、带量采购、两票制的陆续落地，医改已入深水区。强提质、强增效、强降价、强创新，经历阵痛洗牌的中国药企正进入一个难得的新机遇期。面对变局，龙头企业仍处敏感跃升阶，想永立潮头、不泯然众人，除了强肌肉体格，还要有强大的精神责任内核、战略定力指引，需要长远稳优的大智慧。
还是那句话，处罚不是目的。穿越一时波折，敬畏规则、敬畏信任、敬畏质量发展。长益短利、快慢取舍间，白云山依然有一张长期答卷。
本文为首财原创
